“那个…到底是什么啊？”
“反正绝对不是人类就对了。长得恶心也就算了……那个速度，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啊。”
“……好想回家啊。”
“我也是……不过，还得先看看我们的‘救命恩人’想让我们做什么。”
一堇瞟了一眼柏雅，略显夸张地叹了口气。
“别这么说嘛，柏雅也是有她的考量的。”
“……是啊。”
一堇的眼睛好像黯淡了一瞬间，也许是我的错觉吧。
我们进来后，将前门和后门都上了锁，还用桌子堵住了。就算外面那个东西还能动，也应该很难闯进来。
柏雅靠在窗边坐在一张课桌上，不停揉着左手手腕，眼睛透过窗户看向空荡荡的校园。
她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快十分钟了。
“柏雅，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啊？”
柏雅听到后转过头来，一双大眼睛（如果不是她总是面无表情的话，估计看起来还要更大）直直地盯着我。
“你觉得应该怎么办？”
这么说后，我还没来得及回答，背后传来了一堇不耐烦的声音。
“喂！我们刚刚没直接离开，可都是因为你啊。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点子来，结果不还是什么也没想到吗！”
“一堇，不要用这种语气啦，我觉得柏雅只是单纯地问个问题——”
“诗音你别吵！”
呜……
是因为刚刚那件事，积攒了太多压力了吧，一堇她。虽然她平时性格就有些急躁，但今天好像格外严重。
……不对，一堇这个反应说不定才是正常的。毕竟我们刚刚可是被一个诡异至极的怪物追杀，差点性命不保呢！我现在的状态说不定才比较奇怪。说实话，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。明明都已经出了一堆乱子了。
一堇拉下脸来气冲冲地走到柏雅面前，抱着胸说道：
“端木柏雅，你到底有没有接下来的计划？没有的话我和诗音可走了。这个鬼地方我是一秒也不想待了！”
“……是吗。那，一路走好。”
“等——，你什么意思啊？”
柏雅从课桌上跳了下来，抬头仰视着比她高了接近得有二十多厘米的一堇，眼睛中读不她的出感情波动。
“看看窗外。”她这么说道。
我按柏雅说的看向窗外。一堇好像有些不甘心，但还是跟我一样往外看。
嗯………
好像没什么啊。一如既往的空旷校园而已。除了路灯灭掉了，还有在这个时间点竟然还有人没回家有点奇怪………欸？
我瞪大了眼睛，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那个正在往校门口走的学生。
说实话……
那个学生，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。
她（穿着裙子，所以应该是女生）走得很慢，右腿就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拖着前行；双手也完全没在前后摆动，而是自然垂下，随着行走而一齐摆动着。而且，明明是回家，身上却连书包也没有。
如果是平时的话，只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；但经历了刚刚那件事后，就很容易地将两者联系起来了。
“柏雅……那个人，该不会是？”
“估计不会错。而且刚刚十分钟里，我已经看到了好几个类似的学生了。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现在这所学校，不会已经被那种东西包围了吧！？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
我顿时感觉双脚一软，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。
而接下来，柏雅说出了让我更加绝望的一句话：
“而且恐怕，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现在也都是这样吧。毕竟这种生物没有理由是从我们学校产生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我的眼前一黑。明明脑中还没有很好地将信息整理清楚，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。
“诗音！你没事吧？”
一堇虽然离我很近，说出的话听起来却又那么遥远……
想要对她说“我没事”，但喉咙发酸，眼泪止不住地留着，完全没办法说出“自己没事”这种谎话。
“………柏雅…我们……能快回去吗？我，我想回家……看看我的家人是不是平安。”
“……你要是想回去的话，那我只能对你说‘一路走好’。现在这种情况下，出去就是死。就算刚刚打倒了一个，那也只是单纯的运气而已。先冷静下来——”
“你说得倒是简单！”我忍不住冲着她吼道。刚刚积攒在眼眶的眼泪又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。“这种情况下要我怎么冷静啊！？我又不是你！我的家人现在可能正在被那种东西给伤害着——”
“那我就没有家人了——你是这个意思吗？”
柏雅打断了我的话，用凶恶无比的眼神瞪着我，拿着美工刀的右手紧攥着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杀掉我一样。
“啊……不是………我不是…这个意思……”
我被这个样子的柏雅盯得直打颤，就像是被猎手盯上了的猎物一样。刚刚怒吼的气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。
柏雅眼中的杀气令我难以招架，我咬着嘴唇低下了头，小声地对她说着“对不起”。
啊啊，刚刚我都说了什么啊……
难道我是在不经意间，将柏雅看成了某种像是机器一样无父无母的存在了吗？明明她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女孩子……
这一次，一堇也没有回击柏雅，而只是静静地抚摸着我的背。
“总之，先冷静下来吧。今晚我会在这个教室里住下，你们之后想怎么办我都不管。”
柏雅这么说完后，再次坐回到课桌上，一动不动地透过窗外看着漆黑一片的校园。而看到这样的她，我的内心好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“嗯……”
默默离开柏雅身边，我和一堇将前后门的防御措施又加固了一下，然后将几张桌子并在一起，准备将其当成床，就这样睡下。
躺在临时的“床”上，我偷偷望向柏雅。
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弹，但表情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那是有些痛苦、悲伤的表情，但意外地不与平时的冷静产生冲突。
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，让她那通透的眼眸闪闪发亮。明明是那样一副稚嫩的面孔和娇弱的身躯，却给人安心的感觉。仿佛只要她在身边，一切就都会好起来。
真是个奇妙的人啊……
“……柏雅。”小声叫出这个美丽的名字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那个…你不来睡吗？”
“再等一会儿吧。心里有点乱，睡不着。”
“是这样吗……有点意外。”
“哪里？”
我苦笑着看向柏雅，有些害羞地说道：
“我啊…其实一直觉得柏雅是那种理性超人呢。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动摇，在心中总是有一万个点子！所以，在我听到柏雅你说‘心里有点乱’的时候，我还挺意外的……”
说出这种埋藏在心底的话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难，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开始因为害羞而后悔提出这个话题了。
不过，意外的是，柏雅听到这句话后，露出了我几乎，不，肯定没见过的表情——微笑。
虽然幅度很小，持续时间也很短，但毫无疑问就是笑容。而脸上挂着笑容的柏雅，有着十倍于平时的可爱。
仅仅是这么小的一件事，却颠覆了我的认知——原来只是改变一下表情，就能这样轻易地影响一个人给别人的印象吗。
“这个世界上，不存在你所谓的‘理智超人’哦。有的只是竭力想要压抑痛苦的可怜人罢了。”
“……这难道，指的是柏雅自己？”
“…………谁知道呢。”
柏雅再次把脸转向窗户，明确地表达出不想再聊的意愿。于是我也再次躺回“床”上，用外套当成被子盖在身上。
果然……我和柏雅的关系，还没有好到可以聊这种触及内心敏感之处的话题的程度吧。
不过，柏雅的那句话，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。
——竭力压抑痛苦的可怜人……吗？
这和平时总是那么坚强、聪明、又充满理智的柏雅，真的是完全不搭呀。
柏雅为什么会这么形容自己呢？完全搞不明白。
不过，搞不明白说不定才是正常的吧。毕竟，我对于端木柏雅这个人，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像样的了解不是吗。
就这样，抱着无法理解也无人解答的疑惑，我一边整理着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，一边逐渐沉沉地进入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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